第十二章
扶苏刚顿悟出最佳的方案，就被吕不韦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。这话是什么意思？扶苏迷茫的眨眨眼看着吕不韦。
“从一开始我问的就是‘你是说服他齐心协力爬上山，还是继续和他拼个你死我活？’你下意识就选择了前者，因为你觉得后者会导致两败俱伤。”吕不韦向扶苏分析着，而后扶苏还是一脸茫然的点头，“但是你忘了，在攀爬的过程中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。”
“先生所言极是。”扶苏仔细想想，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寓意。
“如果一件事牵扯到了你的性命安全，另一件事牵扯到的是你的处境。”吕不韦简单将两者拆分开来，“你先要解决的是攸关性命安全的事情，不管它牵扯到了什么，性命要紧。而后才是考虑自己的处境。连命都没有什么保证，你手里握着再多的赌注都没用。别忘了，世上最容易变化的就是人！”
听闻一段话，让扶苏有醍醐灌顶的感觉，难怪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，原来是这样的思维方式！他已经习惯了由别人提出条件而后去思考的思维模式了，现在忽然面对完全不适用的思维环境，他竟然还没有感觉出来。如果不是吕不韦，他或许会抱着这样的思维模式过一辈子吧。
吕不韦看扶苏的样子，想来已经明白了他这段话的意思，“扶苏现在想的是什么呢？”
“扶苏今日很是想念父王，现在还请先生允许扶苏告假去看下父王。”扶苏答的有板有眼，一双星眸在临近黄昏之时显得异常明亮。
“那么……我也就只能宣布今日学习至此便结束了。”吕不韦松了一口气，看着扶苏冲自己点点头之后就头也不回离开了殿内。
再次恢复冷清的宫殿像是把“夫子自缢”之事放大了无数倍，这次是那位敦厚的夫子，也许不知何时就轮到了自己。
吕不韦食指敲了一下桌子，低头沉思。
对于生死，他在赵姬死后便不再执着了。如今却因为教导扶苏的夫子之死，反而放不下扶苏，这算是什么事……自己到底欠了秦王室什么了？
扶苏这次主动去找嬴政还真是运气“好”到无话说。
他才跟赵高说了几句，等赵高进去通报嬴政的时候，他就在殿门口跟李斯打了照面。看着李斯，扶苏笑得很牵强，但也还算礼貌的回了李斯一礼。
扶苏放下手，看着李斯离开的背影，紧抿着唇。看这架势，也猜得到嬴政刚跟李斯商量完要事，如今赵高进去通报，怕是很快就能直接进去了。
果不出其然，赵高很快就出来让他进去了。当扶苏进去后，面对许久不曾见面的嬴政时，差点认不出。
嬴政周身的气势太过于骇人了！
扶苏正被嬴政的周身气势所震慑住，不知作何反应。
而嬴政则不懂扶苏此刻的心理活动，只将扶苏的反应当成儿子跟自己不亲近，紧皱着眉想了一会，便让扶苏落座在另外一旁，开口问道：“今日下课有些早了，可是有什么事？”
“特地跟先生请假过来看看父王。”扶苏这个时候马上发挥出小孩子的优势，黏上嬴政就撒了一会娇。
“这倒是稀奇，苏儿可是头次主动来找父王，晚膳吃了没？”嬴政刚问出这个问题，就知道了答案，马上喊侍女上前，交代了一声之后，就继续回过头打量扶苏。
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扶苏会真的来找自己，想到刚才送走李斯就看到赵高前来通报说扶苏来了。心里还是疑惑，又有些欣慰，这个孩子起码还惦记着他这个父王。没想到此刻见着扶苏，反而觉得父子之间生出了些隔阂。
然，两人的微妙情绪却没有影响到父子之间的谈话。嬴政对扶苏的问话非常的日|常，扶苏在回答问题的时候，甚至觉得自己渐渐松懈了下来，不再觉得嬴政周身气势可怕。
“父王最近都在忙什么？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搭理扶苏了？”扶苏紧拽着自己的衣袖，小小声抱怨着嬴政。
活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在跟自己的父亲撒娇。
这一招嬴政颇为受用，马上就将适才的情绪弃之脑后，“最近国事繁忙，倒是许久不见苏儿了，近些日子过得怎样？”
扶苏见谈话合适，就跟嬴政开始聊起最近发生的事情，其中还稍微试探了一下嬴政的底线。当已经明确嬴政的观点和吕不韦是相同的，扶苏便松了一口气。
反倒是嬴政对扶苏的问题在意了起来，但转念一想不能过于太干涉扶苏的想法，以免日后扶苏成为一个没有主见的人，他心中记下了这件事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安排道：“布桌！”
秦王的一声令下，扶苏就看到此刻宫殿内的仆人们速度很快的就将晚膳给布置妥当，速度又快又安静，令他不禁心中赞叹。还好他穿成了秦王室成员，要是沦落为一个仆人，怕是连为什么会被“咔嚓”掉都不知道缘由。
如此一想，好像连“王室级炮灰”的头衔都能坦然接受了。
既然生死大事已经得到了保证，扶苏又回归到正常学习之中了。
只是扶苏在结束四个时辰的学习之后，就习惯性跑去嬴政所住宫殿报告。偶尔晚上还会赖在嬴政宫殿里，看着嬴政挑灯批阅白日里所剩下的奏章。
在此期间里，嬴政再三次用行动强调告诉扶苏，他已经独立了，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。扶苏也意识到了这点，以前还没有念书的时候，他还可以赖在嬴政的寝殿睡觉。现如今他念书了，每次在夜里看嬴政批阅章节的时候睡着，都会被嬴政无情摇醒，然后喝令他在迷迷糊糊之中，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去自己寝殿睡觉。
待遇的缩减，让扶苏深刻意识到了，成长是件痛苦的事情。
是夜，赵高将快要燃烧完的蜡烛换过一盏，留意到又靠在嬴政身旁睡熟的扶苏之后，就连换蜡烛的动作都变缓了许多，生怕发出一点的声音吵醒了扶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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